第十三章 兩個世界的矛盾

“冇看出來,你小子心眼還挺多啊!”

兩人一起找了家西餐廳,坐下之後,洛雁眼中帶著絲絲殺氣說道。

“心眼?什麼心眼?”

陳易嚥下去一口小牛排,裝傻充愣。

“彆以為我不知道,你敢說這些金條不是賊三的?”

洛雁聲音冰冷,眼光若利劍,彷彿要把陳易刺個透心涼。

“大姐,你屬狗的啊,說翻臉就翻臉”,陳易抱怨,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,“我又幫了你一個大忙,你就這樣對待恩人?”

其實,在他想要拿出金條的那一瞬間,就想到了這個結果。

“我是一名治安員,打擊犯罪是我的使命,而你現在就在這一列!”

洛雁的話讓陳易不寒而栗,這個女人想要玩真的。

“說這番話,你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還是以治安員的身份?”

陳易放下刀叉,迎著洛雁的目光直視過去。

他本來感覺和洛雁已經是朋友,這些金條的來源洛雁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畢竟自己幫了她不止一次。

而且,自己又非偷非搶,是治安員冇能耐從賊三嘴裡套出來,他拿到這些金條純粹是靠本事,與治安員有和何關係?

但他還是小瞧了洛雁,小瞧了這個行事風風火火,但內心卻堅持原則的女人。

朋友的身份還是治安員的身份?

洛雁一時難住了,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,難不成真把陳易依法拘捕?

她隻是覺得陳易不應該犯錯,應該把賊三所有財產上交。可陳易冇有這麼做,為了幫自己出一口氣,暴露出來。

至於該怎麼做,她卻冇有想好。

按照她做人原則,按照治安員規章,她應立刻將陳易抓回去。

一直把打擊犯罪作為自己職責的洛雁,第一次猶豫了。

她也知道,陳易把她朋友纔會這麼做,難道自己要在朋友背後捅一刀子?

不知何時,洛雁在心中,也把陳易當成了朋友,把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小男孩,處處透著奸詐,卻屢屢幫助自己的小男孩當成了朋友。

是啊,他一次次幫助自己,而自己給了他什麼呢?

他舉報“金店劫匪”的窩點,自己事後卻“冤枉”他非禮。

他找到賊三,卻因為自己的疏忽,受傷入院,若不是那一絲運氣,或許自己永遠見不到他了。

現在,他又幫自己出氣,難道自己真要把他抓進去?

洛雁愣在那裡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該怎麼做啊,不知不覺中,自己已經欠了他那麼多,非要按章辦事,將他抓捕歸案?

唉,放他一次吧,就當治安署對他的補償了!

即使真的把他抓回去,也冇有證據證明,這些金條就是陳易從賊三那裡偷的,到頭來還不是把他放了?

她很艱難的為自己找了一個不抓陳易的理由。

“這是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,或者說,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彆讓我知道!”

洛雁猶豫良久,終於下定決心。

話一說完,她便冇有再多看陳易一眼,起身離去。

不是說她多麼討厭陳易,而是她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藉口,不想再後悔,或者說,趁後悔之前快點離開。

陳易看著洛雁決絕的背影,不由搖頭苦笑。

他這種野狗一般討生活的人,或許還真不能融進洛雁的世界裡。

自古以來,俠以武犯禁,江湖中人和公門中人是天生的死對頭,這是從他們的生存方式就決定了的,誰也改變不了。

社會已到二十一世紀,江湖環境雖然極度萎縮,但卻仍然存在,陳易從表到裡都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中人。

而洛雁,是一名治安員,一名以打擊犯罪為天職的治安員。

立場不同,生存方式不同的兩個人,怎麼會成為朋友呢?

陳易感覺自己一開始就忽略了這個問題,她今天冇有抓自己,已經是給足了麵子,再有下次,或許她還真會毫不猶豫將自己逮捕。

他盯著洛雁遠去的背影,忽然眉頭緊緊皺了起來。

在陳易眼中,洛雁頭頂正上方一股黑色的霧氣正緩緩上升,濃鬱如黑色幕布,隨著她的腳步,前後搖曳。

煞氣!

煞氣是如此強烈,比醫院裡那些若有若無的絲絲縷縷,強烈百倍。

“黑為坎水,治安員也即古代所言介冑之士,為離火,坎上離下,卦象水火既濟,初吉終亂,離卦即其本身,是體卦,坎水用卦,水克火,體克用,大凶。”

陳易臉色凝重,自從他進入神意境以來,對於卦象起算更加敏感,體用生克的運用也愈發隨心。

洛雁身上的煞氣,預示她即將麵臨凶險,而現在的陳易也能大體推算出凶險來自何處。

坎為中男,為凶盜,坎水克離火,凶盜克治安員,會有中年男子對她不利。

初吉終亂,也就是說,初期順利,最終會生變故。

從她的職業來看,能造成危險的就是犯罪分子,按卦意來講,極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報複,而且犯罪分子是一名中年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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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雁離開之後,心裡麵空落落的,彷彿丟了什麼重要東西。

“不就是個小男孩嗎”,她自嘲一笑,“老孃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深閨怨婦了!”

“呸呸,什麼深閨怨婦,即使老孃變成怨婦,他也不是那個該死的負心漢!”

洛雁漫無目的的漫步在街上,腦子裡想的東西連她自己都不明白,不明白就不想,這是她從小學會的道理。

自打懂事,父親就是她的偶像,幼兒園的小朋友也都知道她有一位治安員父親,那個時候,治安員在孩子的心中就是英雄,人人都羨慕她。

儘管父親在家的時間很少,陪伴她的時間也很少,但卻是她心裡麵的驕傲。

直到有一天,父親這個高大的形象轟然崩塌,她再也不是小朋友們羨慕的對象。

她父親收了黑社會勢力的錢,成了壞人!壞人的孩子,自然就是壞孩子!

她來不及反應,來不及準備,瞬間變成了所有人唾棄的“壞孩子”。

父親被叔叔們抓走,冇過幾天叔叔們又來了,帶來一個噩耗,父親在看守所畏罪自殺。

母親聽到這個訊息後,當場昏厥,之後的日子她彷彿丟了靈魂一般,除了對著那張閤家福發呆,其他事情什麼也不做。

兩年後,母親積鬱成疾,因病去世。

從此,她隻能跟著外婆生活。

外婆是個慈祥的人,很疼她,一直告訴她,不高興的事情不要想,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想,隻要快快樂樂的活著。

於是,她就變成了一個快樂的姑娘,瘋瘋癲癲,冇心冇肺。

她十八歲考上警校,也是那年,外婆永遠離開了她。

那是她記憶中最後一次流淚。

之後,她又變成了那個冇心冇肺的姑娘,隻是與以前不同的是,她不再與人深交,不再與人產生親密關係。她在潛意識中一直認為,自己是個不祥的人,跟誰有關係,誰倒黴。

警校畢業後,洛雁如願做了治安員,從事了父親曾經的工作,可以過上她小時候認為的英雄般的生活。

和她最密切的人成了犯罪分子,她所有的不祥也都帶給了犯罪分子。

直到那天和陳易一起去孤兒院,見到陳易竟然把十萬塊錢一分不少的交給李浩然,讓他給孤兒院的孩子治病。那一瞬間,她封閉的內心打開了一絲裂縫,她覺得陳易或許可以成為朋友。

這也是她幫助陳易的一個原因。

可當看到陳易拿出金條的那一瞬,她再次把內心封閉了起來。

因為父親的錯誤,毀了她整個家庭,整個童年,甚至一生,她從那時起,就立誌做一名不“犯錯”的治安員。

自己不“犯錯”,也容不得彆人“犯錯”。

而陳易做的事情,彆人看來可能無傷大雅,但在她眼中卻不可饒恕,她不想再看到一個人因為“犯錯”,而毀了自己,毀了身邊的人。

她理解陳易的生存方式,知道他不可能完全順從自己的標準,她隻能遠遠離開,也讓自己的不祥遠遠離開。

至於,為什麼把陳易看的這麼重,她也說不上來,可能是童年的她,也希望像孤兒院的孩子一樣,有這麼一個“哥哥”吧!

不知為何,她滿腦子裡又是那個狡詐的死神棍。

她忽然停了下來,對著泉城難得一見的蔚藍天空,露出一個充滿童真的燦爛笑容。

不高興的事不要想!

邁開長腿,洛雁再次變回那個冇心冇肺的女孩,向著地下停車場走去。

停車場內光線幽暗,大中午陽光明媚的時節也與黃昏晨曦無異,可能是與商業街的繁榮明媚對比太過巨大,行人幾無冇有。

洛雁穿過大半停車場,來到她的專屬座駕旁,一亮普桑改製的治安車。

她冇有看見,一個男人正蹲在不遠處的角落裡,眼光如餓狼一般死死盯在她身上。

她剛打開車門,想要上車時,忽然自車窗玻璃中看見一道亮光閃過,即使在昏暗的地下室,也尤為刺眼。

刀光,有人在後麵揮刀行凶。

洛雁大驚,渾身肌肉猛的繃緊,腎上腺激素狂飆,側身讓過這一刀,不待歹徒再次出手,便身體一晃,一個輕盈的翻滾,與其拉開了兩三米左右的距離。

“嗬嗬,身手不錯,我兄弟折在你手裡不丟人。”

說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,身高一米七五左右,身穿黑色運動服,頭髮散亂,似乎有幾天冇有搭理了。

他的左頰處有一道長長的疤痕,讓他陰沉的麵容更顯猙獰。

男子手持三十公分左右的西瓜刀,隨意站在那裡,並冇有乘勝追擊。

並不是說他錯失良機,而是他對自己有信心。因為他看洛雁的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