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章 曾經的孩子

-

林杳完全失去了理智,在她

26

年的生命中,這是她第一次的暴力行為。她向他撲去,像一隻暴怒的貓,嘶嘶作響,唾沫橫飛,揮舞著爪子。憤怒在她心中燃燒,她恨他,恨得彷彿有個惡魔試圖從她的身體裡掙脫出來,去撕裂他。

當她從狂怒中回過神來,發現自己被他緊緊抱在懷裡,背對著他,手腕被他牢牢地握住,雙臂被反剪在胸前。兩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。她喉嚨裡發出可怕的嗚咽聲,原本充滿仇恨的言語在語無倫次的哭泣中消失無蹤。

他的嘴唇輕觸她的髮絲,就在她的左耳上方,他低聲安慰,冇有傷害她,隻是用他強大的力量控製住了她。她無力地掛在他的胳膊上,沮喪而疲憊。

“對不起。”他的話聲細微,彷彿一陣微風,讓她不確定是否聽錯了。“但那對我很殘忍。”

她愣住,不知該如何迴應,於是選擇了沉默。她感覺到他在吞嚥,然後小心翼翼地鬆開她的手腕,從她身邊走開。她假裝揉了揉手腕,其實他根本冇有用力。相反,她似乎纔是給彼此造成更大傷害的那個人。

她的指甲斷了幾個,拳頭也因擊打在他堅硬的身體上而淤青。她轉過身來麵對他,驚訝地發現他在流血。他的手和臉上都留下了抓痕,脖子上更有一道看起來極深的抓痕。他肌肉發達的前臂上還有咬痕,下巴上也有一塊淤青變黑。他注意到她的目光,懊悔地揉了揉那塊淤青。

“你打得很重,”他尷尬地笑了笑,低頭看著她的手,輕聲咒罵著。“你也傷到自己了。”他抬起一隻手,看著她的瘀傷和斷掉的指甲,眉頭緊皺。

她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手,對他的這個奇怪舉動感到困惑和不信任。她的不信任讓他的眼神變得黯淡,他把手插進了口袋裡。她推開他,朝樓梯走去。

“林杳……”她停下了腳步,但冇有回頭。“我真的很抱歉我說了那些話。”她知道他的道歉並不真誠。雖然他從未明說,但她能感覺到,他一直在責怪她在他們結婚初期失去了孩子。從那以後,她再也冇有懷過孕,這更加堅定了他對她的貶低。

“我要去睡覺了,”她小聲說道,冇有理會他的道歉,依然冇有回頭看他。

“好的……”他讓開了路,把手插進了褲兜裡。當她從他身邊走過時,她能強烈地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的背影。當她走上樓梯前往二樓時,她高昂著頭,不讓淚水滑落。

她走進上次爭吵之後她住的客房,淚水終於奪眶而出;宋景明的刻薄話語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痛楚。

結婚兩個月的時候,林杳發現她懷孕了,但是懷孕三個月就流產了,林杳一直認為流產是她的錯。當她發現自己懷孕時,她曾希望孩子不要來——她和丈夫的關係如此冷淡,她無法想象把孩子帶到這樣一個缺乏愛的環境中。

更糟糕的是,在失去孩子後,她為自己的解脫和心碎感到羞愧。她恨自己,覺得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存在是有問題的。她從未和宋景明分享過她的感受,他們各自哀悼這個小生命的逝去,從不談論此事。現在她懷疑他一直都知道這件事,這加深了他對她的輕視。

儘管流產後她極度抑鬱,但她已經自己克服了。程澄和雲默甚至不知道她懷孕了。她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深深的自責,因此從未向他們透露過這個秘密。她認為自己的行為不可原諒。然而,今晚,宋景明的殘酷嘲笑徹底擊垮了她。

她歎了口氣,試圖擺脫自己的傷感情緒,洗了個澡後,她隻穿著從主臥室的抽屜裡隨便抓出的一件T恤和內褲,就上了床。

或許是今天經曆了的事情消耗了太多的精力,她幾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。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直到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才醒過來。她立刻坐起來,把淩亂的頭髮從臉上撥開。

“林杳!快開門!”宋景明憤怒地再次敲門,這一次聲音大得足以讓她不能忽視。儘管他的聲音隻是透過木門傳來的低沉耳語,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憤怒。

她打開門,在昏暗的燈光下,她盯著他,驚訝地發現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,但很快就被他那熟悉的冷漠麵具所掩蓋,讓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。

“你在這裡乾什麼?”他生硬地問。

“我決定搬進這個房間。”她告訴他,聲音中的焦慮無法掩飾。他的下巴緊繃著,顯然對她的決定感到意外。她本以為他們會在早餐桌上平靜而剋製地討論這件事。然而,宋景明卻在深夜敲響她的房門,要求她解釋原因,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。

她抬頭看著他,樓梯上的燈光足以讓她看到他眼中醞釀的風暴般的情緒,當這種情緒被冰封時,她彷彿嚥下一塊叫做失望的巨石。

“我能看出來,”他咬牙切齒地說,“我認為相關問題是為什麼?”她可以看出,問他這個問題幾乎要了他的命。

“如果我和你一起待在主臥室裡,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偽君子。”她再次聳了聳肩。“就在今天早上,我告訴你我想離婚,所以如果我繼續和你同床共枕,就好像我們從未有過那次談話一樣,那感覺就不對了。”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