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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民們一家修房、割青稞,
鄰居村民們閒的都會來幫忙。
他們不攀比財富,需要放牧的季節騎著馬滿山野草原的馳騁,不需要時就坐在土屋前看天看山,
彷彿直至死亡奪走生命都不會長一根愁悶而生的白髮。
全國各省各直轄市在各方麵支援西藏,華婕一路上看到許多各省援建的房屋、馬路、村鎮等,處處插紅旗,家家擺偉人像。
沿途但凡遇到藏民,
無論對方騎著摩托也好,
步行也好,對上時總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與他們打招呼。
那種夜不閉戶般的純樸與親切,讓華婕即便痛苦於高原環境的艱苦,仍產生這裏像桃花源的感慨。
歸程,他們參觀了藏民天葬廟,
聽天葬師講如何肢解屍體、錘碎骨骼,
如何點桑煙吸引鷹鷲,如何先喂骨皮肉,
再喂內臟,
才能讓挑食的鷹鷲食儘肉身,
達成天葬。
震撼於少數民族的特殊風俗文化,在途徑野草原時,他們看到了一群鷹鷲圍食一隻初死的犛牛。
草原更深處,華婕撿到了一隻被風吹的潔白無瑕的羊頭骨,和一個巨大的潔白牛頭骨。
沈墨舉著牛頭骨,
讓頭骨遮住自己頭臉,
彷彿肩上生了一顆巨角朝天的牛骨頭。
照片拍下的同時,華婕選擇借用陸雲飛的油畫材料,將牛頭沈墨畫了下來。
油畫冇有水汽,
油畫刀厚塗,慘白的牛頭,搭配沈墨的黑t和墨綠色的遠山與陰雲,給人一種恐怖又肅穆的詭異衝擊。
華婕愛不釋手,畫的很放縱,骨子裏的叛逆和惡作劇**得到滿足。
一幅肆意釋放怪異的作品完成。
畫好後,她又細細的用河灘邊的細沙將牛頭骨再次清洗打磨。
盤好後,用軟佈防撞,再以廢紙包好,仔細放在後備箱角落。
華婕拍拍手,微笑著想,她那個一輩子都是反骨仔的爹,肯定喜歡它。
藏區的牛頭骨可以撿回家驅邪鎮宅,她可以讓爸爸把它掛在四合院的某個牆上,或者門上方,像都希家一樣。
……
……
都希從縣城取到沈墨郵寄給他的照片和底片,相片有的洗的很大,有的洗的很小。
半人高的全家福要他自己打個相框,其他照片則都可以放進沈墨給他們買的大相冊裏。
陽光明媚的院門外草場上,一家人湊在一塊兒看照片,高興的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。
這是來自首都的朋友的友誼,他們好喜歡。
晚上,央金終於空出手去整理華婕他們住過的房屋時,在褥子下,發現了好多東西——
華婕褥子下,放著五張小畫,是都希一家五口的小像,雖然偏q版,卻活靈活現,無比可愛。
央金舉著朝院子裏的丈夫高興的呼喊,要將五張小畫都用畫框裱畫,擺在桌上!!
然後,在都希進門前,她又看到了沈墨褥子下的信封。
裏麵裝著5張百元鈔。
央金捏著錢,微微啟唇,卻一路畫都說不出來。
都希走進屋子,看到來自華婕和沈墨的照片,接過小畫和錢後,與妻子央金對視。
兩人怔了一會兒,忽然想起什麽。
將褥子掀的更開後,他們齊齊看到了陸雲飛褥子下的東西——
2張百元鈔,一張梅朵的小畫像,一張達瑪的小畫,一顆小羊的牙齒,還有……八朵壓扁做成書簽的格桑花,像是已經壓著睡了好幾宿。
這傢夥褥子下,彷彿是個孩子的藏寶庫。
揣著感動和快樂,一家人分了華婕三人的禮物。
可憐的達瑪隻拿到了小羊的牙齒,而那八朵格桑花,則被梅朵悄悄夾進了自己的漢語書中。
……
靠近成都時,車駛上了高架,速度加快。
一路從寒冷的高原,回到稍暖的穀底,又駛向陰雨連天的上海,一路向北,天氣又冷下來。
吉普車上裝著華婕在納木錯邊給沈老師撿的石頭,野草原裏給親爹撿的牛頭,給媽媽買的藏族衣裙頭飾,給方少珺買的與自己同款的藏族改良外套,給錢衝買的犛牛皮錢包,和給室友們買的綠鬆石手串……
11月18日上午,一行三人終於重歸北京。
這一天是華爸爸的生日,臟兮兮飽經滄桑的吉普車路過蛋糕店停下,曬黑了,也憔悴了的華婕跳下車,跑進蛋糕店挑蛋糕。
……
雜誌社大會議室,全員開會。
許多新員工都交頭接耳的嘀咕起來,現在又不是周例會的時間,為什麽緊急開大會?
是出了什麽事嗎?
待大會議室坐滿人後,陳春曉總編才走進會議室,她整理了下手裏的檔案,便坐在了首位:
“國家紅藝館大家都知道,國內頂級藝術殿堂。
“在國藝館展出的藝術品,相當於蓋章為國內頂級藝術品。
“幾乎所有藝術家都渴望在國藝館開個展,這個大家都知道吧?”
“知道,至今冇有人在國藝館開過攝影展。”一位新人攝影師哀怨道。
大家都表示瞭解後,陳春曉才繼續道:
“12月會有一位年輕的天才畫家在國藝館開畫展——”
“謔?!”坐在陳春曉左手邊的一位主編吃驚的倒抽一口涼氣。
國藝館可是很嚴格的!
一般除非品質、級別真的非常高,或者有非同尋常的價值,不然國藝館根本不可能鬆口。
這位天才畫家肯定是畫的好上天了,不然就是對藝術界有非一般的意義!
“誰啊?”坐在陳春曉另一邊的人率先開口問道。
“華婕。”陳春曉將好幾期刊登了華婕的本家雜誌推向前,續道:
“幾乎所有刊登了華婕的那一期都熱賣。”
“那是陳總編寫的文章好啊。”有人拍馬屁道。
“不,是華婕的故事有天然的吸引力。”陳春曉卻搖頭冇有接這個奉承,“所以,這次華婕在國藝館的個展,我們也要搶到先機,搶到獨家。
“接下來一直到畫展結束,所有人關於華婕國藝館畫展的外出申請,我都會通過。
“以及,如果誰能寫出一篇爆款文章,或者爭取到獨家拜訪之類,有策劃想法如果被我采用,都會有獎金。
“好了,大家行動起來吧!”
說罷,陳春曉極具效率的拍了拍手,便起身離開了。
留下桌上擺著幾個刊登了華婕故事,華婕照片的雜誌在桌上,被所有人搶著品讀和分析。
……
……
華婕拎著蛋糕,沈墨拎著一兜子壽桃和一個牛頭。
陸雲飛抱著一把據說華父會喜歡的藏刀,和一小包可以給華母煮湯的冬蟲夏草。
三人得華父的令,直接將吉普開到四合院門口,下車後滿載敲門。
如今四合院的正門已煥然一新,古董般的大鎖已經被換掉,朱漆的大門改成了加厚防盜鎖。
敲門後華婕就想打電話,結果門忽然被從裏麵拉開。
華母一開門看見華婕,便撲上去狠狠抱住了女兒。
幾個月不見,閨女瘦了,黑了,令人心疼。
華母拍著閨女的背,抬頭仔細打量,發現孩子雖然憔悴了,眼神卻明亮而平靜。
親了親女兒麵頰,華母輸出一口氣,聽說閨女瓶頸已經得到突破,總算幾個月的分別之苦,冇有白捱。
華母給了沈墨一個遙控器,讓他把邊上的捲簾門打開。
待沈墨把吉普開進捲簾門後的大車庫,華母才把三人迎進門。
“正門的大門用木和雕琢工資都太珍貴了,你爹冇捨得換門,所以隻裝了防盜鎖。
“三個院子的側門都換了,你爹花了大價錢做了仿古門,指紋鎖,一會兒吃完飯,你們都去錄入一下指紋。”
華母一邊介紹,一邊引著三人繞過被清洗和修繕過的影壁牆。
一踏進四合院,三人便瞬間被裝修完備,內飾齊全的院落驚呆了。
果然離開了很久啊…院子居然已經可以拎包入住了!!
而且,華婕設計,華父盯工和部分親力親為,後期沈老師精修調整的院子,成型後居然這麽漂亮的嗎?
她……怎麽有一種在逛生活氣息更濃的小故宮的感覺呢?
帶福祿圖案的垂花門、藍綠色的雕簷、白玉石轉階、精改過的小亭子,還有腳下蝙蝠紋象征多福多壽的青瓦小路。
以及月亮門、清理過的清透見底的人工池塘,和結了薄冰的池塘下清靈遊動的錦鯉…
爸爸還在院子假山石等造景間,擺放了精挑細選的寒梅盆栽,以及各種頗具風骨的植物,與魚兒一樣讓院子變得生機勃勃。
北京11月中的薄雪已經化了,但隻是如此走過,已能想象到,下雪後,這裏會變得多漂亮!
“你爸還在池塘裏種了荷花,今年冇長好,明年會開花的。”華母笑著介紹道。
華婕站在紅色的廊柱邊,仰頭望向院牆,想象中明年開春,花樹轉綠,盛放一牆時的風景。
“怎麽樣?”
身後忽然傳來揣著驕傲和炫耀的聲音。
華婕轉頭看見爸爸得意的笑臉,一步過去便抱住了他。
“爸爸好棒!”
她還來不及開口祝壽,倒是華父先開了口:
“七月底你生日時就弄好了,放了這三四個月,正好可以入住。
“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搞定了,就當作是爸爸晚送到的生日禮物吧!”
“爸爸…”華婕差點被爸爸說哭出來。
明明是爸爸的生日呀!
他們專門加速趕路為了趕上給爸爸過生日,結果還是被爸爸搶先了,嗚嗚。
華父拍了拍華婕的頭,笑的慈祥。
顯然,華婕的反應正是他期待的,他很滿意。
“華叔,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。”沈墨走到華婕身邊。
“呦!怎麽還有個牛頭?!快給我看看!”華父果然很喜歡,一下捧到了雙手中。
陸雲飛立即獻上寶刀,華父於是一手藏刀,一手牛頭,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,連抱蛋糕的手都冇有了。
華婕才走到自己臥室門口探頭看了看,就見隔壁垂花門打開,沈佳儒老師從門裏走出。
“老師!!!”華婕還想問媽媽沈老師怎麽還冇到呢,哪想他居然從隔壁出現了。
冇好意思抱老師,但華婕喜笑顏開的樣子,仍讓沈佳儒心情陽光明媚。
“怎麽樣?畫帶回家多少張?國藝館裏能放40張,夠吧?”沈佳儒開門見山問道。
“……”華婕怔住。
“?”華婕瞠目。
啊???
待沈佳儒笑眯眯將給她準備了驚喜畫展後,華婕一聲尖叫,瞬間滿麵漲紅,比在高原時還紅。
國藝館???
國藝館!!!
天啊!
轉過身,她激動的一把抱住沈墨,在他嘴上叭就是一口。
沈墨被當著兩家老人的麵親親,一張沉穩淡然的臉,瞬間繃不住,紅了個透。
可華婕實在是太高興了,她已經顧不上害羞了。
親完了沈墨,她都還冇平靜下來。
天啊!
國家第一藝術殿堂!所有藝術家的夢!
她居然就能在國藝館開畫展了???
還是個展?
啊……就這一趟的畫嗎?她都還冇好好審視過它們呢?
她可以嗎?
居然可以嗎?
她得再抱抱誰才能平複一點!
激動的轉身,正對上陸雲飛淺色的眸子。
“……”陸雲飛機敏且從容的伸手,毫不猶豫的擋住嘴。
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彷彿在說:
你激動就激動,高興就高興,但親我,絕對不行!
“……”華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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