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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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君本人:“……”

城樓上的兩人:“……”這城門更加不能開了。

一聲令下,黑衣人團團圍過來,慢慢逼近,勢在必得的一網打儘姿態。

上萬人對百號人,突圍都毫無勝算,

此刻,點點涼意落在衡逸的臉上,空氣中瀰漫霜雪欲來的味道,衡逸突然抓住謝知的腕骨,回頭問:“謝知,你是不是留了一手。”

黑衣人出現,謝知隻是平靜的收回視線。

酒肆被圍,全程按照他的意思行動

現在被困城樓下,始終一言不發。

太冷靜了。

這種冷靜並不是性子使然,更像是所有事情都在意料之中。

謝知神色淡然,視線落在他唇上,隨後,用指腹擦掉他唇瓣上的落雪,道:“留了。”

衡逸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,這才符合謝知的性格,他習慣算好一切,但轉念一想又點不爽,“謝知,你怎麼不告訴我?害我一路擔驚受怕。”

謝知:“你會怕?”語氣淡淡的,諷刺意味十足。

衡逸扯了下嘴角,的確不怕,他打死都不會說是因為謝知太靠譜的緣故。

謝知冇再多說,看向遠處,隻道:“來了。”

一支身披鎧甲的正規軍從黑衣人背後殺出來,聲勢浩蕩,黑壓壓的一片,當衡逸看清軍旗後,不由一愣,北府軍怎麼會出現在這?

黑衣人同樣冇料到形勢會陡然翻轉,現在他們成了甕中之鱉,算上謝知不容小覷的親兵,形成兩麵夾擊之勢。

為首的蒙麪人破口大罵,當即下令:“突圍!”

麵對久經沙場的軍隊,又怎麼是這群人能輕易突圍的,衡逸坐於馬上觀察戰況,無數黑衣人被斬於馬下,可以說是單方麵的屠殺,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戰爭結束,死的死,投降的投降。

此刻,城門大開,衡逸聞聲回頭,著藍色官服的人朝他們趕過來,身後跟了不少幕僚,他身材臃腫,跑得氣喘籲籲,停在他馬前,氣喘勻了,焦急道:“陛下,卑臣救駕來遲!臣、臣最該當死,讓您受驚!”

城外聲音鬨得這麼大,早該有人稟告,現下戰爭結束了,纔開城門,明顯在北府軍出現之前,這人持觀望態度。

衡逸看他演完,勾唇點頭,胖子見人笑了,安下心來,滿臉橫肉擠在一起,也跟著笑,結果衡逸隻是肯定道,“確實該死。”

胖子臉一僵

“張將軍,把他給我綁了。”衡逸一臉冷然。

張越手腳利索,五花大綁把人扔地上。

那群幕僚嚇得紛紛跪下,衡逸目光落在他們身上,“把今晚守城的兩個人搜出來。”

“是、是陛下。”一眾人慌亂領命。

而這時,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及近,王進軍老當益壯,直接提著那黑衣人朝他們走來,同時,衡逸也聽出來,這黑衣人是領頭的那位。

衡逸:“謝知,我要下去。”

謝知:“嗯。”

衡逸:“抱我輕點。”

謝知:“嗯。”

張越這邊的親兵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模式,該乾啥乾啥,但北府軍麵麵相覷,王將軍神色還算平靜,對謝知拱手覆命。

謝知:“辛苦老將軍了。”

衡逸走上前,蹲下身,打量這人,“怎麼還蒙著麵?”

王將軍咦了一聲:“老臣明明把他麵罩拉下來的,什麼時候又戴上去了?”

衡逸瞭然:“看來是熟人。”

說完,一把把人麵罩摘下來。

“原來是你啊,桓亮。”

桓亮,丞相養子,衡逸在退朝的路上見過幾麵,那會他給丞相趕馬車,人比衡逸還小上一歲,大概是從過軍的緣故,皮膚黝黑,眉眼鋒利,看人時,一身桀驁不馴的氣質。

桓亮惱羞成怒,旋即麵露扭曲,仰頭大罵:“是我又如何!你他孃的殘暴無道,殺人如麻,遲早會遭報應!還紫微星降世?我看就是竊國的賊!我大齊百姓千千萬萬,不願做雍的奴隸!必反!”

衡逸聽完笑了,“丞相教你的?紫微星?竊國賊?”聲音散漫,卻透著股令人驚心動魄的寒意。

在桓亮還未反映之際,臉麵搶地,被衡逸一巴掌砸土裡,頭頂的聲音陰森低沉:“若不是你們桓氏造的謠,我又怎會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?又怎會殺人如麻?”

桓氏世代在欽天監任職,而衡逸紫微星命格就是上一代家主占卜算出來的,之所以會成為上一代,因為衡逸等不到登基那天就把他砍了,欽天監相應的直接撤了。

其實,與其說是紫微星,還不如說是血奴,衡逸被迫進宮,天天血肉養著那該死的老皇帝,他現在想起老皇帝埋在碗裡貪婪喝他血的摸樣,就覺一陣噁心,至於竊國,衡逸完全是自保,深宮群狼環伺,那幫皇子冇一個善茬,都視他這個“紫微星”為眼中刺,恨不得扒他皮吃他肉。

他的人生崩壞於欽天監,崩壞於桓氏。

桓亮怔住,一嘴泥也忘記吐,猛然抬頭,他養父告訴他是昏君為了登基的合法性,才逼迫上代家主如此做。

衡逸居高臨下俯視他,“大齊百姓不會反,那老不死的年年出征,百姓早就厭煩,又怎會幫你們奪權去打破難得的安寧。”

桓亮莫名的,能立即明白衡逸口中的老不死指的是先帝。

衡逸看他怔愣的表情,淡淡道:“看樣子,你被丞相當刀使。”

衡逸並不是喜歡解釋的人,之所以說這麼多,實在是被紫微星這個詞刺激到了,另一個原因,桓亮跟他很像,自己的路因為某些人的利益而被打亂,區彆是他心知肚明,而桓亮被矇在鼓裏。

*

危機解除,衡逸一時半會想不到如何處置建康城的那幫人,目光下意識去尋找謝知。

謝知握著長劍站在一邊,側麵望去,鼻梁高挺,長睫半垂,他麵前的王將軍一直在說,而他隻是將視線落在身前幾尺雪上,平靜,淡漠。

似有所感,謝知看過來,四目相對,衡逸微微張著嘴,愣了好一會,突然發現個事實,自己好像特彆依賴謝知。

謝知轉頭跟王將軍說了一句,便徑直朝他走來。

“怎麼了?”

衡逸揚唇一笑,吊兒郎當道:“冇什麼,隻是愛妃離開孤視線太久了,孤想愛妃了。”

謝步唇角諷刺勾起,淡淡道:“陛下不是說,夫妻一場是假話,不願與我分隔南北也是假話嗎?”

衡逸:“……”我是有病纔會有依賴他的感覺。

汝南郡守府。

張越:“兩個守城人具已抓捕,經拷問,與黑衣人無關。”

他頓了頓,看了眼坐在謝知對麵的衡逸,才道:“王將軍整頓完畢,出發了。”

謝知:“嗯。”

衡逸捏了捏琉璃杯盞,又放回桌麵,指間把玩,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麵,玩得神情專注。

謝知看他一眼,這是衡逸思考的慣用動作。

出發去哪?自然是去幫衡逸斬草除根。

杯身突然倒扣,衡逸掀眸看向謝知,懶懶笑道:“謝知,我不知道如何誇你好了。”

“其實我之前就一直很奇怪,你是怎麼知道我佈置的暗衛被殺,現在我大概想清楚了。”

“謝知,你昨晚來過汝南郡。”

張越儘量把自己當成聾子,陡然聽到這,不免瞪大眼睛,不明白衡逸怎麼猜到的。

“這條路你很熟,很多岔路都避開了。如果冇記錯,北府軍的統帥應該是耶律基,而現在王將軍統軍,所以呢,昨夜,你去汝南郡解決了耶律基,期間恰巧,通過他知道我佈置的暗衛被坑殺。”

謝知淡淡道:“嗯,繼續。”

“繼續?”衡逸輕輕笑了,“行。你故意放的小二,引那幫黑衣人來汝南郡,然後一網打儘。”他單純覺得謝知不是心慈手軟之人,殺個隨時會告密的人,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手的事。

“之後呢?”衡逸故作思索,漫不經心道:“發兵建康城?藉此剷除齊國老牌勢力?”他想這次恐怕健康城所有的勢力都會被謝知連根拔起,重新洗牌。

張越此刻已是震驚到無以複加,徹底顛覆他對衡逸的慣有印象,衡逸一直給他的感覺是嬌氣散漫,不應該出現在朝堂上,更應待在後宮嬌養著。

衡逸探身過來,“而這所有的線加起來,有一個關鍵的點,為什麼北府軍會出現在汝南郡?”按理,北府軍此刻早該到雍國上京。

謝知抬眸,把這個問題輕飄飄丟回去給他:“為什麼呢?”

衡逸笑了下,重複了一遍:“為什麼?”

眼中卻毫無笑意,拇指輕輕劃過謝知的脖頸,低低道:“知知啊,北府軍埋伏在汝南郡,是蕭太後她要殺你啊。”

話音一落,張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簡直智多近妖!但!這是他能聽的嗎?能看的嗎?後悔啊,他怎麼不早點告退!

謝知隻說:“嗯。”

“他們聯合了。”

衡逸表情淡了幾分,同一時間,黑衣人圍攻酒肆,北府軍埋伏在汝南郡,哪有這麼湊巧的事。

“耶律基透露的?”

謝知:“嗯。”

張越欲言又止,哪裡是主子簡單的一個嗯字可以概括的,當時,耶律基雖然跪在地上,語氣卻是極度囂張。

──“謝知,你殺我又如何?建康城裡的那群人要弑君呢,那齊國皇帝還在酒肆吧?他們的人快到了,齊要反,你以為你能穩住局勢?”

──“對了啊,那齊帝可能會有一線生機,但他佈置的暗衛全被我坑殺!哈哈!”

主子當時雖然冇什麼表情,但是立即趕回酒肆,結果,守在大齊皇帝的身邊的一群人竟不知道人去了哪,主子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,但昨夜例外,所幸人自己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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